中心湖的荷塘

一

家旁边有个湖，位于新建的社区中心，就取名中心湖了。取名的直白在这片据说2500年前勾践就在附近建城来说，好像缺点韵味，但大家也没征集到更好的想法，所以就像那个未名湖一样从规划名字约定成俗了。

因为是人工湖，所以可以挖成一个几乎标准的圆形，晚上散步在湖边，有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到圆周率的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以外，还想到那个证明题（同样的边长的各种形状，圆的面积最大），修个圆形的人工湖是不是为了省工省料来蓄水呢？

想去湖心吗，从湖边任何一点去湖心的最短距离是什么？ 确实这个圆形的人工湖还真修了一条贯穿圆心的直径作为步道，但不是西湖的那种直的苏堤，这条步道却以曲为美了，凹凸波动宽窄不一，似乎湖圆周剩下的预算和工料可以用在这里了。

中心湖中间这条步道的曲折一定让你联想到八卦图了，是的，这种不是巧合，是江南文化的DNA了。除了没有鱼眼，中心湖被中间这条东西走向的曲径给八卦了。

也不是不能做鱼眼，每年到了夏天，湖中会长出一片荷花，如果修整一下，八卦图就浑然天成了。

可惜荷花丛没种在鱼眼位置，长在不可言喻的相反位置上。

二

二零一九年六月，女儿出国读书时候，荷花还没有种下，她也没见过；今年冒芽时候，她第一次回来，花开的时候，却又回去了。

不重要，荷叶香气还是熏闻到了。

晴天怕晒，自然不见“接天莲叶无穷碧”；阴天怕热，浑然不觉“卷舒开合任天真”；不晒不热的雨天也不出去，还是不知“一池荷叶雨成珠”。

于是，只剩荷塘夜色可以感受，但现在的孩子，如果没有“为赋新词强做愁”，断断不会去看“田田的叶子，像亭亭的舞女的裙”，何况，现在层层的叶子中间，也没有点缀着“有袅娜地开着的，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”白花。周边社区的马路上明亮的路灯也不允许月光如流水一般，静静地泻在荷叶上。叶子也不会“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”。
只剩下远远近近，高高低低环绕的树，还能热闹提供蝉声和荷塘的蛙声呼应着。

女儿说，荷塘中的曲折的小桥走过很有感觉，最好是来一阵清风，整个人都沉浸在荷叶的清香里。

三

莲子也吃到了。

夏天要去火，祛湿。这是女儿食谱要求，薏米、茯苓、红豆、绿豆、莲子都是很好的原材料。

莲子个大、粉实，放在银耳汤、绿豆汤、杂粮粥都是不错的选择，煮熟后圆嘟嘟的，卖相和口感都不错。

因为莲子芯那绿色的胚芽极苦，即便知道可能有好的药用效果，我还是买的去芯的莲子来。

偶尔吃到漏网的莲子的苦芯，女儿总是皱紧眉头。

可是再苦，苦的过金圣叹的生离死别之苦吗？

我给女儿讲了传说中金圣叹的莲子对联的故事。

清朝顺治年的哭庙案，金圣叹和其他几位江南名仕被贪官陷害入狱，问斩前夜，儿子探监告别，在这生离死别之际，金圣叹依旧泰然自若，出了个对联的上联让儿子来对：莲子心中苦，见儿子思索半天没有结果，金圣叹自己给出了下联：梨儿腹内酸。旁听者无不为之动容，黯然神伤。

上联的“莲”与“怜”同音，意思是他看到儿子悲切恸哭之状深感可怜；下联的“梨”与“离”同音，意即自己即将离别儿子，心中感到酸楚难忍。这副生死诀别的对联，一语双关，对仗严谨，可谓出神入化，撼人心魄。

四

在整理女儿回校读书的行李，问她还有些银耳百合莲子要带去自己炖着吃吗？

女儿皱紧眉头，说不用了，那里超市也有，价格也不贵，这些装行李太重，而且没时间自己做…

一早出门，开车上路，必经之路上很快就看到中心湖的那片荷塘。已经可以看见”层层的叶子之间，零星第点缀着“红白的花儿了，有“袅娜地开着，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“

我说，中心湖的荷花因为以观赏为主，没有人工控制，所以一年比一年扩散地多，明年可能要扩散要湖心了，说不定有十里风荷的规模了。

女儿说，明年暑假要多修学分不回来的。

我是早知道的，只是觉得可惜。

很快到了熟悉的机场，多年来的一家人在这迎来送往，却第一次发现机场外面人工湖上也有一片荷塘，一样的荷叶似乎摇曳着，也许是机场太大，觉得缺了很多中心湖的荷塘的味道。